多面“反派”曹征

　　刚播出的当代农村剧《幸福到万家》中，万传家飞扬跋扈挑事端，让很多观众看得血压飙升，也记住了演员曹征。熟悉曹征的剧迷都知道，这是他在郑晓龙导演的作品中第三次演反面角色。《红高粱》中的钱玉郎阴险狡诈，《芈月传》中的楚怀王昏庸无能，《幸福到万家》中的万传家蛮横嚣张，三个角色各有“坏”样，都被曹征演得入木三分，自带吸睛看点。

　　曹征诠释反面角色演一个成一个，似乎给观众留下了“最强反派”的感觉，其实曹征的戏路很宽。出道十多年来，他演过缉毒刑侦剧中的卧底警察、抗战剧中的民族英雄、谍战剧中的特工、都市剧中风采各异的角色。曹征告诉齐鲁晚报记者，他选择角色并不太考虑是好人还是坏人、正面还是反面，更看重角色是不是有血有肉，有多少表演空间，他需要做的是让角色更丰富出彩。

　　记者 师文静

　　鲜明角色

　　今年，曹征出演的《幸福到万家》《爱拼会赢》《救了一万次的你》《二十不惑2》《我的秘密室友》接连播出，再加上口碑老剧不断重播，曹征也逐渐被大家所关注。五部新作连播，在曹征的职业生涯中并不多见，以往都是保持一年两三部作品的节奏。曹征认为这是因为自己运气够好，这两年拍的戏都顺利播出。让曹征高兴的是，五部新剧中的五个角色特点都很鲜明，没有雷同，因角色风格跨度大，有的观众还会惊讶，他的表演如此多面。

　　观众会看到，哪怕都是都市职场男性，曹征也要诠释出不同味道。《救了一万次的你》是奇幻喜剧，曹征饰演“职场摸鱼王”于戈，角色极具喜剧色彩。曹征分析，于戈是职场老油条，每天在办公室混日子，性格犹如墙头草，他在表演中要把握的是把生活中这一类人具象到角色一人身上，是你也不是你，角色可能像一面镜子，叠加一类人群又独一无二，曹征觉得这种表演还挺好玩。

　　《二十不惑2》中，曹征饰演的上司Kris是一个职场PUA(精神控制)高手，他行事态度模糊，把下属的工作成绩据为己有，是典型性的职场人物。曹征没有演得刻板化，他觉得不能简单地把角色定性为奸诈小人。“这个角色不是流于表面的又坏又蠢，有当上司的职场‘智慧’,能让被窃取工作的下属无法反抗，他的做法让人怀疑他究竟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，有那么点看不透。能够演出人物的这个特色，其实就非常有趣。”

　　同样，《我的秘密室友》中曹征又诠释了一个复杂的角色。伍安文是个很心疼妹妹的兄长，同时也是一个赌徒，欠下大量赌债，间接让妹妹遭遇不幸死去。“角色身上有纠结，有矛盾，有痛苦挣扎，他干坏事儿，但身上也有可取之处，这样的人才是立体的。我看到观众也在争论伍安文的好与坏，没有给角色定性。产生这种观看效果，这个角色的塑造最起码是及格、完整的，我自己也很满意。”

　　曹征坦称，一些带点反面色彩的角色，若只是被观众讨厌、唾弃，那么演员的塑造是有问题的。“人物有血有肉是基础，还得有性格、有色彩、有灵魂，要立体饱满。”

　　表演空间

　　最近刚收官的《幸福到万家》火热出圈，各种热点话题飞起，剧中角色和演员也引人注目，曹征饰演的万传家大爆，几乎“蹲在”各类热搜上，被骂、被调侃，被关注着一举一动。谈到与万传家的结缘，曹征直言，这部剧从导演、编剧到演员都是那么优秀，万传家又是如此重要的角色，肯定每个演员都希望去尝试。“这个角色，真的不能说我是如何选择了它，而是角色选择了我，导演选择了我，是我的幸运。”

　　剧中的万传家婚闹猥亵女孩、打媳妇、偷排污水、操盘高考顶替案，桩桩件件事儿都能把观众气炸，虽然万传家与父亲、妹妹、妻儿也有软萌、柔情的互动时刻，但他还是跋扈、胡闹的时候多，最终也锒铛入狱。观众看得冒火，曹征贴心地在社交媒体奉上各式“板凳”，让大家尽情“拍”“砸”“爆头”万传家……但观众也会发现，万传家同样不是直愣愣的坏人，他身上有一种接烟火气儿的东西，在霸权父亲面前会露出丝丝脆弱感，在何幸福的抗争面前也有喜感的一面，万传家是有层次感的人物。曹征吃透了角色，诠释出了荧屏亮眼的反派。

　　曹征坦言，看了剧本后，他去跟导演沟通如何演万传家的坏与好。“他做了坏事不能定性为好人，那么到底呈现多少的坏，需要研究斟酌一下。万传家从小缺父爱少母爱，他成长中认知走偏，路子走歪，他的跋扈其实是虚张声势，他幼稚晚熟又敏感缺爱，对亲人也有真心。我在表演时，会去找寻人物身上一些可爱、讨喜的地方，把他其他特质挖掘出来。”所以，到后面剧情中不少观众又深深理解了万传家，这就是一个底色饱满的角色的魅力。万传家的观众反馈给了曹征很多惊喜，不仅局限于骂这个角色，理解角色、喜欢演员的观众也很多，观众的理性和客观让曹征觉得挺好。

　　从《红高粱》《芈月传》《真爱的谎言之破冰者》《幸福到万家》再到待播的《拼图》，曹征与郑晓龙导演接连合作五部作品，其中三个反面角色都很成功，给人留下深刻印象。曹征回忆，当年他去《红高粱》剧组试镜，是奔着善良正义的张俊杰而去，但导演认为他更适合大反派钱玉郎，曹征一番纠结后，决定接下这个角色。“钱玉郎勾引大少奶奶、当汉奸、杀义父等，是不折不扣的坏人，他的品格里找不到任何优点，而我的创作习惯是在反面人物身上找闪光点，但这个角色没有，当时的我就演得很痛苦，很多积压在心里的东西释放不出来。”曹征感叹，像钱玉郎这种单纯的反派，表演空间很小，演出难度很大，不能展示角色更多侧面。曹征说，演钱玉郎就像每天捧着沙漠里的沙子挤水一样，从沙子里求水，你说难度得有多大。

　　而《芈月传》里的楚怀王，就很对曹征的口味。“楚怀王昏庸，但不是单纯的坏人，表演空间其实很大。可以演他无能，但不要让他那么蠢，他做坏事也可以呈现得好玩一点。我用点儿喜剧化表演，弱化了他的坏给观众带来的心理反感。”曹征赋予楚怀王的喜感和魔性笑声，成为角色的亮点。

　　谈及频频与郑晓龙导演合作，曹征说，导演对他的信赖是一个逐渐积累的过程，《红高粱》之后，郑晓龙越来越信任曹征的表演。“导演知道角色交给我，是可以放心的。我演万传家给导演看，不合适就调整，演得好就继续，我也能有很多即兴的东西。就是在一步一步的合作中，彼此信任感越来越强。”

　　隐秘武器

　　演技派演员都有自己表演的“秘密武器”，曹征也有。仔细的观众发现，同样是演都市剧中的职场男，曹征有时蓄胡子，有时就没有，他也会把杯子、手表、眼镜等日常物品当成表演的有力辅助。

　　《救了一万次的你》《我的秘密室友》等剧中，曹征饰演的角色都留胡子。曹征说，《救了一万次的你》是奇幻爱情轻喜剧，他的角色是职场老油条，可能有阴谋、要搞事情，他就让角色蓄胡子，把自己隐藏起来，这样做效果还不错。演这个角色，曹征刻意没有健身，为符合角色呈现了一个身材较松弛的人物形象。《我的秘密室友》中，曹征给人物戴上眼镜、留胡子，是想把作为演员的自己隐藏在角色背后，不给观众先入为主的预判，因为如果观众一眼看出是他，就会立马猜到他又演反派搞事情。

　　曹征希望准备每个角色的时间越久越好，他无法今天拿到剧本明天就去表演。而在准备角色时，曹征会把水杯、墨镜、手表等一切小道具也准备着，这些符合角色的生活物品，都能帮他跟角色更好地建立联系。比如，曹征为了让万传家看上去不那么土豪又无品位，特意给他搭配上一个印着凡·高油画的保温杯。这种塑造角色的小私心，曹征用在每个人物身上：“观众不一定注意到这些细节，但自己演得更舒服了。”

　　从第一部作品算起，曹征已做演员十七八年，谈及数年演戏对表演的理解与认知，曹征直言，演戏这件事能否做好，跟多少年表演经验有一定关系，但经验不是决定因素。“一个演员演到3000场戏甚至5000场戏，经验可以解决的问题早就都解决了。在这个基础上，怎样去提高表演水准、提升塑造人物的能力，就是认知、审美维度的问题了。所以，要好好读书、好好生活，这两件事才是决定表演水准的决定性因素和核心。”

　　这两年越来越多有能力的资深演员冒出头，成为各类大剧不可或缺的实力派戏骨，尤其像曹征这样的“金牌反派”更是频频出圈。曹征说，这些演员获得更多机会，被更多人看到和喜爱，是整个行业的进步。他希望在这样的创作环境中，能有机会去诠释一些厚重的历史人物，去表演一些能够留得下的角色。“我现在更喜欢读历史类、文化类书籍，比如很想演苏东坡这样的人，去展现他在历史上的样子，也做一些传播传统文化的工作。”

　　《齐鲁晚报》2022年10月30日A07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