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西“良工”白彦斌:“好的人生不慌不忙”
中新网太原12月27日电 题:山西“良工”白彦斌: “好的人生不慌不忙”
作者 马华榕
“良工”是古代对装裱高手的称呼。
入行15年的白彦斌就是良工,山西手工装裱界顶流。
12月26日,山西太原,初见白彦斌,就让人想起那句话——“好的人生不慌不忙”。洋溢的微笑、丰盈的学识,给人留下深刻印象。那份绍古承风的热情,也让他在装裱行业走出的每一步踏踏实实。
良缘求学入行
只要热爱,春暖花开。
白彦斌1988年出生在山西五台县,之后来到山西旅游职业学院求学。他原本的专业是文物鉴定修复。
当年,学校几位业务过硬的专家力主成立了这个专业,由于学科对师资的要求极高,为给学生们提供更好的学习机会,院系从省内相关行业请来名师授课。此刻,装裱界大咖,太原市工艺美术大师杨吉生出现,改变了他的一生。
装裱,只是文物鉴定修复中的一小部分,课时不多。因为太过喜欢,白彦斌除课上学习外,向学校借来装裱室的钥匙,一有空闲就钻在里面练习。上课或蹭课的时候,带着问题咨询,接着反复练习。这样一来,装裱的入门技术被他快速掌握。
白彦斌很幸运。他后来才了解到,当年北京荣宝斋来山西文化帮扶,他的老师杨吉生是传承人,他受到的训练正统而细致。
良师无私引路
只有过早的放弃,没有绝对的困境。
白彦斌大学毕业没找工作,正式决定吃装裱这碗饭。老师杨吉生劝他,农民的孩子,找个工作吧。他说,就是喜欢,想坚持一下。老师没再说啥。
为了让白彦斌能安心学艺,老师给他找了个看店的活儿,位于太原市黎氏阁商场内的一家装裱店,他既是接待员,又是装裱工。十几平方米的小房间,四五个月的时间,他干得不亦乐乎,技艺和认知突飞猛进。
好景不长,就在装裱工作室业务红红火火的档口,老板突然通知他,要闭店。原因只有一个,就是发现这个行当挺麻烦,还不太赚钱。好在老板很仗义,看他不愿意就这么放弃,还有半年的房租和押金临走都留给他。就这样,白彦斌“捡”了一个工作室。
他一番筹划,认为辛苦点应该能维持。很快,“太原市春秋轩文化传播有限公司”(以下简称春秋轩)成立,并延续至今。
现在的春秋轩,大厅挂满大师们赠送的作品,这是对一个装裱匠人最大的褒奖。可当年,危机的种子早已埋下。
半年时间很快过去。这时,没有运营经验的白彦斌才发现忽略了一件事,年底需要交下一年的房租,加上物料进货的钱,都是天文数字,他傻眼了,第一次体会到这一行的难。
热爱无法为现实埋单,但白彦斌依旧不放弃。他把工作室搬到附近房租极低的一栋小楼里,问父母借钱,解决燃眉之急。
随后他发现,单纯靠装裱想实现良性循环很难,他只能找了份只需要上半天班的珠宝店的工作,两头跑,靠一份工作养活另一份工作。
努力没有白费,一年后,因为技术和人品,春秋轩在业界站稳脚跟,白彦斌不再需要兼职维持,终于能专心研究装裱工艺。
良友大师热情
炉火靠什么驱散寒冷孤寂,除了光还有噼啪的声响。白彦斌的成长,少不了大师们行动上的垂范和耳提面命。
创业初期,白彦斌承受着来自各方的压力。
虽然他清楚,每一幅书画作品,对于作者来说都是宝贝,总是小心翼翼,不容有失,但经验上的不足,纰漏难以避免。
一次,一副大尺寸的主题为梅花的画作送来装裱。近三米长,而且色彩浓烈,颜料极多。装裱过程中出了问题,开始掉色,斑斑驳驳,场景滑稽。白彦斌笑着回忆说,这对一个刚踏入社会的年轻人来说,就一个感觉,天塌了。现在回头看就像个笑话,但当时内心崩溃程度,很久都难以愈合。不过还好,书画作者们对装裱工作也比较了解,不会因为偶发的特殊情况为难。
随着在这一行越来越久,白彦斌从低头装裱,“进化”到抬头看人。他看着这些大师们平常安静从容的状态,见到他这个行业新人时的热情,拉着手说不完的话,专业知识、待人接物、文化情怀……恨不得把多年的经验几分钟就输出给他。
慢慢地白彦斌领悟到一些更深刻的东西。多年之后,他才明白老师杨吉生毕生追求的“一种纯粹的状态”到底是什么。
良久与古为徒
山有山的错落,我有我的平仄。白彦斌的独特个性,是他在装裱行业可以持久发光发热的助推剂。他说,2009年入行至今,超过15个年头,对于手工装裱,依旧是发自内心的热爱。
装裱行业很辛苦,夏天不能吹风、冬天不能烤火,待在阴暗封闭的屋子里,重复着同样的动作,还要提着气,观察各种细节,稍有闪失,脆弱且价值不菲的作品就会损坏。很多人无法忍受,靠着积累的专业知识转行到字画收藏拍卖,都赚了大钱,白彦斌也有机会,但他更看重这门手艺。与此同时,他专注的手工装裱日子也不好过。20世纪八九十年代,机器装裱技术从日本传入之后,手工装裱这项技艺濒临消失。虽然手工装裱更灵动,作品保存时间更久,可机器装裱时间短,价格低廉,还是给传统行业造成巨大冲击。
白彦斌并不排斥新事物,但他更钟爱传统技艺。一些名家都喜欢现场盯着自己作品装裱的过程,查看颜色的变化和过渡,这也是一个再创作的过程。看着作品在自己的装裱之下更饱满,艺术生命延续更久,那种获得感难以言表。用他的话讲,已经成为生活的一部分,一天不动手,就会犯瘾。
成熟的手工装裱技术,从宋代传承至今,审美上在当年已达巅峰。白彦斌常看古人装裱作品,常受震撼。古人在装裱时,每一幅都要结合作品内容选取相应的颜色、图案和材料,而不是流行什么制式就一哄而上。这样细致照顾出的作品,生命力自然长久。这些装裱匠人即使是大师,作品上也不具名。可通过流传至今的作品,和古人心灵相通,也成为后世匠人的快乐之一。
而这些作品表现出的那些无名匠人的“艺术性”和“使命感”就是白彦斌前进的动力。(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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