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90岁黑柳彻子聊聊，小豆豆离开巴学园后怎样了

　　小豆豆踮起了脚，直面更为复杂而真实的世界。

　　—————

　　“大家好，我是黑柳彻子。”在北京前门的一家书店，黑柳彻子梳着标志性的“洋葱头”，一身紫色长裙，用中文和读者打招呼。谁能想到，那个喜欢把教室书桌开了关、关了开足有上百次的“小豆豆”，已经90岁了。

　　《窗边的小豆豆》自1981年出版以来被翻译成35种语言，获得了全世界读者的喜爱，迄今简体中文版发行量已超过1700万册。书中天真自由的“小豆豆”牵动着读者的心，也引发了关于教育理念与方法的数十年讨论。

　　在一般人眼里，一年级就被退学的小豆豆是个“问题儿童”，但巴学园的小林校长始终坚定地告诉她“你真是一个好孩子”，这奠定了她一生的基础。离开巴学园后，小豆豆怎样了？40多年来，有无数读者好奇这个问题，黑柳彻子也终于在90岁时下定决心，提笔续写《窗边的小豆豆》，讲述小豆豆从巴学园毕业后的故事。

　　小豆豆的妈妈给今天焦虑的家长一些启发

　　如果说《窗边的小豆豆》的主人公是“教育”，《续窗边的小豆豆》则是“成长”。在前作中，小林校长“蹲下来”倾听并托举孩子们；在续作中，小豆豆则是自己踮起了脚，直面更为复杂而真实的世界。

　　这部续作写了小豆豆从巴学园离开后的学业、工作与爱情。因为写的是几十年前的事情，黑柳彻子花了不少时间查证，比如，当时拉面的价格，在电影院看的电影名称……

　　在小豆豆之后就读的香兰女子学校，一首校歌让人印象深刻：“香兰啊，在深深的大山里香气悠扬，移居到庭院中也依然芬芳。天时与地利，自有它们的规律，我们就——用一生去绽放吧，像花儿一样！”小豆豆习惯了新学校，朋友也慢慢变多。

　　“那时候的女生聚在一起，不讨论偶像和时尚，谈的大多是‘将来做什么’‘未来要怎么发展’之类的话题。确实是个缺少娱乐的年代，但也或许是因为把那句‘用一生去绽放吧，像花儿一样’放在了心上。”黑柳彻子说。

　　连不太喜欢学习的小豆豆也总是在思考：该怎样让自己像花儿一样绽放呢？她想当“歌剧演唱家”，得到妈妈一如既往的回答“是吗，那挺好啊”；后来，她考入NHK专属的东京广播电视剧团。实际上，除去作家身份，黑柳彻子如今仍活跃于日本电视界，所主持的《彻子的房间》已连续播出48年。

　　在黑柳彻子成长的路上，有一个人和小林校长一样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，那就是她的母亲黑柳朝。如果说巴学园是难以复制的，小豆豆的妈妈或许能给今天焦虑的家长带来一些慰藉和启发。

　　“我的母亲一次都没有否定过我。她的教育方式非常自由，无论我想做什么，她都不会反对。”黑柳彻子说：“希望各位家长要富有爱心地去观察你的孩子，要信任他们，要看到他们的优点，让他们的一生都可以从童年当中汲取营养。作为刚上了第一所小学就被勒令退学的小豆豆，这是我今天发自内心想请求各位家长做的一件事。”

　　记忆中“有意思”的点，总是和中国朋友很合拍

　　1984年，出于对大熊猫的喜爱，黑柳彻子第一次到访中国。在四川，从小梦想抱一抱熊猫宝宝的她不但实现了心愿，还和一只名叫“川川”的熊猫一起玩滑梯，成了好朋友。

　　1991年，黑柳彻子受邀参加在上海举行的音乐节，音乐节上演奏了《窗边的小豆豆》的音乐故事。那一次，黑柳彻子用特地学过的中文打过招呼后，又演唱了在中国家喻户晓的《在那遥远的地方》。她觉得还不够，加入了模仿京剧的中文台词，结果有观众笑得从椅子上掉了下去，“那是我唱歌以来反响最好的一次”。

　　2010年上海世博会，“日本周”那一天，黑柳彻子穿了一套戴着巨大翅膀的衣服，在琵琶伴奏下再次演唱了《在那遥远的地方》，并加上了京剧表演。据说在她离开后，接连好几天有人打听：“听说这里有很有意思的演出，今天还有吗？”

　　黑柳彻子说，自己经历过一天只能吃15颗大豆的日子，所以有好吃的已经很幸福了，“要是能吃到冰淇淋，啊，真幸福；能睡在温暖的被窝里，啊，真幸福……让我们这样想吧”！

　　在写《续窗边的小豆豆》时，黑柳彻子总是回忆起这些有意思的时刻，她发现这些“有意思”的点，似乎总是和中国朋友们很合拍。“《窗边的小豆豆》在中国成为畅销书，会不会是这个原因？”她一脸认真。

　　再次来到中国，她笑着说：“中国是我非常憧憬的国度。看到中国的朋友们，有时我会想：他们和我真像啊。一是有强烈的好奇心，二是喜欢有趣的事。能产生共鸣、能一起笑，说明我们的心情是相通的吧。”

　　在北京的这场新书发布会上，眼前这位90岁的老人依然像个孩子，坚持又表演了一小段京剧——尽管主持人解释后也没人听出来是京剧；她还收到了一个熊猫“花花”的毛绒玩具，马上在身边为“花花”现场安排了一个座位。

　　成功的教育是让个性得到保护

　　“巴学园是永远的。”著名儿童文学作家曹文轩说，虽然两本书的创作相隔42年，读起来却并无隔阂。“这是一种非常奇特的阅读体验。看《续窗边的小豆豆》的时候，我觉得小豆豆还是《窗边的小豆豆》里的小豆豆，虽然她已经长大了10岁、20岁，虽然生活起起落落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，她开始和成年人世界打交道，但我看到的她依然没有改变。”

　　在《续窗边的小豆豆》中我们可以看到，小豆豆自由率真的个性始终未变，尽管这一鲜明的个性又让她屡遭挫折。“写这本书时，我最大的感受是，人不管长到多大，本性是不会变的。”在黑柳彻子看来，怎么认识自己的“不一样”，怎么对待和自己“不一样”的人和事，是每个人成长过程中非常重要的一课。

　　“教育，就是要蹲下来，看看孩子们所看的高度。”这条关于《窗边的小豆豆》的书评流传极广。黑柳彻子说：“如果没有小林校长那句‘你真是一个好孩子’，我的人生大概会截然不同。与美好的大人相遇，真的会改变一个人的一生。”

　　“保持现在的样子就好。”初入职场时，一位前辈曾这样鼓励黑柳彻子，这句话和小林校长的话一样，支撑她走过后来的人生。曹文轩认为，独一无二的个性，是人生活存在于世界的意义，“成功的教育应该是让所有的个性得到非常好的保护”。

　　黑柳彻子说：“《续窗边的小豆豆》记录了我的成长经历。但是，大家翻开书就会发现，‘成长’虚有其名。我10多岁、20多岁、30多岁的生活里，充满了令自己汗颜的失败和挫折。一帆风顺的青春时代，其实是非常无聊的。在烦恼与失败的循环中邂逅自己的‘热爱’，这样的旅程才真正有趣。即使事情不总能如愿，但只要找到‘我喜欢’的东西，也会让人振奋不已。”

　　“用一生去绽放吧，像花儿一样！”《续窗边的小豆豆》中，小豆豆最喜爱的这句校歌歌词，也成为黑柳彻子人生的美好注解。

　　中青报·中青网记者 蒋肖斌 来源：中国青年报

　　2024年06月14日 07 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