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第二十条》：一次喜剧遮蔽下的刮骨疗伤

　　《第二十条》

　　一次喜剧遮蔽下的刮骨疗伤

　　实话

　　《第二十条》无疑是张艺谋进入二十一世纪后最具有现实主义力度的力作，影片用喜剧包装的方式，通过三个案件五个家庭的遭遇，将“正当防卫”这个跟老百姓生活息息相关的法律故事讲得丝丝入扣，引人入胜。影片对于现实生活的敏锐洞察、社会责任感和批判力度，是继电影《我不是药神》后最让人感同身受的。

　　三个案例都非常具有典型性，哑女郝秀萍一直被地痞侵犯，忍无可忍的丈夫最终选择了拔刀拼命，导致地痞腹部受伤身亡。地痞的车里是否藏有刀具，成为能否被判为“正当防卫”的关键一环。而地痞父亲凭借烈士家属的身份和在农村的势力，威逼利诱迫使郝秀萍交出证据。公交车司机张贵生看到有人非礼女性时上前阻止，他在还击中打伤了对方，被判了刑，于是一次次上访，最终被卡车撞死在上访的路上。基层检察官韩明的儿子为了保护被霸凌的同学，误将施暴者的鼻梁骨打伤，年纪轻轻却面临留案底的判决。三个案件有一个共同点：正义者和受害者的行为，却在冰冷的法律条文面前失去了抵抗力和保护。正如台词中说的：“法律是让坏人的犯罪成本更高，而不是让好人出手的代价更大。”联系到这些年来引起社会各方关注的类似案件，不能不赞叹《第二十条》切中了问题的肯綮，“情与法”冲突产生的戏剧化效果，让故事充满了悬念，也让人对现行相关法律条文产生了疑惑。

　　影片以基层检察官韩明的视角切入，通过儿子被卷入“正当防卫”案件的经过，来看待此类案件的处理。韩明虽然对此类案件的当事人抱着同情态度，但常年以来形成的办案模式，让他感受到压力巨大。当他自己也涉入其中时，那种无力感才显得更加触目惊心。“我们办的不是案子，是别人的人生。”一个看似无误的判决，可能就会让当事人的人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。从业者的坚守和良心从来不是一句空话，《第二十条》通过韩明一家的遭遇，让大家看到了公平公正的法律跟每个人都息息相关。

　　“一次犯罪污染的是一条河流，一次错误的裁决污染的是整个水源”“我们究竟是把怎样的一个世界交到他们手里？”这些台词情真意切，掷地有声。这些年来，随着商业类型片的兴起，市场上越来越多出现了跟“和解”“励志”等主题相关的电影，不是说这类电影不好，而是这类电影讲得太多，终究是“鸡汤味”太浓，很多创作者逐渐忘记了电影除了娱乐功能外，批判功能和对现实的关照力度同样重要。《第二十条》就像是一把“手术刀”，具有刮骨疗伤的功效。当人们津津乐道于片中21位明星奉献出笑点十足的表演时，我们更应该看到影片蕴藏着的巨大现实主义力量。凭借《第二十条》，74岁的张艺谋值得让我们站起来为他鼓掌。 本报记者 王金跃

　　直说

　　画面感有缺失 小品化痕迹重

　　看电影《第二十条》时，时而有一种难言的焦躁感，像是在看一部电视剧，遇到无聊的情节，既不能倍速也不能快进。

　　有一个区分电影和电视剧的方法，看一部作品是不是可以闭着眼睛听。当然，现实中无论是看电影还是看电视剧，谁都不可能闭着眼睛，但这个方法想要说明的是——电影需要有充分的画面感，而电视剧需要充分的台词。按这个标准，我认为《第二十条》的制作水准够不上一部出色的电影。

　　电视剧起源于广播剧，是编剧的艺术；而电影，从诞生之初就靠影像传递信息，以蒙太奇的手法讲故事，所以它是导演的艺术。电视剧的播放空间是开放的，而电影是封闭的，上百人被关在一处四下黑暗的房间里，上百双眼睛对准一块硕大的银幕，观众看到的画面理应是有丰富的细节，无论前景、中景、背景都在导演的精心营造中。这才对得起观众花钱买票，又甘愿把自己局限于不能自由活动的单调空间里，花整整两个多小时全部注意力只盯着银幕看的这份期待。

　　遗憾的是《第二十条》的画面感较为匮乏。你看完这部电影再回想，别说视觉效果，可能脑海里根本浮现不出任何一幅图景。而报道这部电影的文字类媒体，封图几乎一致地选择了赵丽颖在天台上绝望的哭泣，因为这大概是全片唯一让人有记忆点的画面了。

　　《第二十条》的喜剧部分同样质量不高，好像是导演和观众在履行一项无奈的合作，春节走进电影院，你需要逗我笑，而我同样需要让自己显得高兴点。马丽和雷佳音的几段喜剧表演，让《第二十条》被诟病为“电影小品化”。但其实，他俩的几个喜剧桥段还远达不到春晚小品的水准。

　　小品是语言的艺术，讲究精炼浓缩没有废话。只要登上舞台，差的小品只可能不逗乐，却绝无可能任由演员不加节制地一通乱叨叨。《第二十条》里马丽和雷佳音的对白，多数是为吵而吵，颠三倒四地吵，好像是为了填满电影时长。在电影院的声效加持下，震得人嗡嗡耳鸣。看电影时，虽然也有观众在他们斗嘴的几处爆发出阵阵笑声，但那种被胳肢到的笑和被幽默逗乐发自内心的笑，给人的感受是不同的。

　　诚然，对任何事物的价值下论断都不能仅凭单一指标，电影也同样。观众自愿走进电影院，有人被《第二十条》的故事打动，有人被角色的命运打动，有人被雷佳音和马丽的日常争吵逗笑了，有人感受到创作者的社会责任担当……诸如此类的好评和画面感缺失、电影小品化之类的批评，都是单一指标。只是，在我看来画面感是电影的本质，实在太重要了，然而在这个维度上，春节档三部热映的真人实拍影片只有《飞驰人生2》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电影，或者说是尽到了一部电影对观众的义务。

　　北京晚报记者 金力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