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分南北风情 也画古今轶事

　　春节期间，中华大地上家家户户购买、张贴、悬挂、展示、馈赠充满吉祥寓意的年画，期待新的一年和和美美、顺顺利利。

　　年画记录着各个历史时期的社会形态、政治事件、生活情趣，不仅是对民众生活的描述与展现，还是民俗生活趋向与审美品位的见证。正所谓，“尽收天下大事，兼图里巷所闻，不分南北风情，也画古今轶事”。

　　示德标榜——

　　年画具有“示德标榜”的图像叙事重要功能。特别是，将传统戏曲故事人物以鲜亮的色彩、生动的线条凝固在画面上，通过雕版印刷的方式代代相传，深受民众喜爱。

　　此类年画有取自四大名著元素的，如《战长沙》《华容道》《回荆州》出自《三国演义》，《打渔杀家》《李逵夺鱼》《武松独臂擒方腊》出自《水浒传》；又有描绘四大民间传说的，如《游湖》《取伞》《盗仙草》《水漫金山》出自《白蛇传》等。

　　“戏中有画，画中有戏。”此类年画在表现手法上借鉴戏曲艺术中的程式概念，不仅场景构图宏大，而且擅长以脸谱与服饰来加强表现力，凸显正反、忠奸、善恶，以此来强化道德观、价值观。

　　此类年画中，还有一种颇具训诫意义的廉政人物年画。如湖南滩头年画《以廉为宝》典出《春秋左传》：宋人不献玉，子罕不受玉，二人各守其宝。年画《两袖清风》《深夜拒金》《一钱太守》则分别讲述名臣官吏清廉俭朴的典故，为世人所赞颂。

　　消闲益智——

　　年画中有一类用于博戏的棋盘图谱，又称“回旋图”“彩选格”。虽用于益智与娱乐，却又常常暗含时世针砭。“彩选格”于明清时期最为盛行，有升官图、选仙图、逍遥图、凤凰棋、消消气、葫芦闷诸多名目。清中期后变种更为繁多，有水浒选仙图、群仙庆寿图、红楼大观园掷点图等。清后期的“彩选格”，有走桥图、花神图、耍货图、生肖图等，文雅气息减弱，通俗趣味更加浓郁。

　　例如，走桥图是以一座座相连的桥梁为路径，一步一桥，共23座，有17个桥名。从“青枝绿叶桃花桥”起，依次串联起“渔翁得利鲤鱼桥、桥连桥香花桥、读书官人文德桥、滚来滚去鸭蛋桥、家财发富兴隆桥、国泰民安太平桥”等，最后到达终点“万年桥”。虽是棋谱工具之用，但图中人物刻画逼真，如鲤鱼桥之渔翁仰卧桥栏、文德桥上书生持卷吟哦、渡僧桥下僧人似乎在等待渡客。

　　在消闲年画中，还有被称为灯谜活化石的“灯方”年画。每一幅年画都是一出戏曲画面，每一个画面上均写有一则灯谜。比如，在《打金枝》上加“香油炸豆腐”(打二古人名)，谜底为“黄盖、李白”；在《大保国》上面加一“席”字(打二味中药名)，谜底为“广皮、归尾”；《武松打虎》谜面上写的是“一口咬掉牛尾巴”(打一汉字)，谜底为“告”字。

　　时代新风——

　　随着时代演进，年画对生活的描摹愈发多姿多彩，包括城郭街市、店肆摊贩、货郎闲人、仕女婴童、车马舟船以及村牧、村医、村学、耕织。苏州地区富甲天下且文风昌盛，桃花坞年画中的《三百六十行》《姑苏阊门图》等反映了各行各业勃兴发展的市镇图景。

　　上海小校场年画对近代上海新老行业混杂交融的社会风貌，亦有着深刻的记录。如《新出夷场十景》《新刻希(稀)奇一笑图》《新出清朝世界十怕妻》等年画，以诙谐戏谑的人物、场景、事件并杂以其时流行的方言，生动表现了西风东渐下市井生活方式的转变；《打连(莲)箱(厢)》《荡湖船》等年画，记述了清末江南地区民间戏曲展演的细节，是城市文化与民俗研究的珍贵文献。

　　此外，倡办新学、女性启蒙题材也在各地年画中频频出现。天津杨柳青等地的《女学堂演武》《自强传学堂图》《女子爱国》《讲究卫生》，提倡女性走出闺阁、强身健体、开阔眼界、接受教育，具有时代进步特征。

　　总之，年画不仅是年节的点缀，还是文化交流、道德教化、审美传播、信仰传承的载体与工具，无愧为中国乃至人类共同的文化遗产与资源宝库。无论时代与社会如何变迁，年画“宜家受福，吉善长久”的精神内涵将永远在中华血脉与文脉中流淌。

　　(作者方云为上海工艺美术职业学院非遗理论与应用创新基地研究员)

　　解放日报